​自然香在有无中——西班牙忆三毛

自然香在有无中——西班牙忆三毛

泰尔德小镇的三毛角落。（新华社记者谢宇智）

新华社马徳里12月3日电（记者冯俊伟　谢宇智）中国台湾女作家三毛去世近三十年。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书迷前往她的“第二故乡”西班牙寻访其足迹。记者近日走访因三毛而名声大噪的加纳利群岛，见证当地人对这位女作家的回忆与纪念。

熟识Echo

加纳利群岛位于大西洋，由7个行政岛屿组成。三毛1976年至1986年居住于此，在《温柔的夜》《梦里花落知多少》《稻草人手记》等书中都提及在群岛上的生活。1979年9月，三毛的西班牙籍丈夫荷西在一次潜水事故中丧生，永远葬在这片远离西班牙本土的岛屿上。

拥有不到百万人口的大加纳利岛是三毛与荷西离开撒哈拉沙漠后安家之处，至今仍住着不少三毛旧友。三毛书中多次提及的“女友甘蒂”如今年逾七十，住所与三毛旧居仅一墙之隔。她家中保存着三毛的许多书信及家什。她眼中的三毛从来不是读者追捧的畅销书作家，而是她的朋友Echo（西班牙文名字，意“回声”），一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

甘蒂说：“Echo对我来说是年龄相仿的姐妹，也是最好朋友。与别人不同，我不需要通过读她的书来了解她是怎样的人。我所知道的是书里未曾出现过的她。”在她看来，三毛很有性格：“她非常有教养，也很具艺术细胞，但她的性子很直，有时还会为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而发火。”

赠人书香

来自中国台湾的张南施是三毛忘年交，如今在大加纳利岛首府拉斯帕尔马斯与丈夫经营一家餐馆。她刚认识三毛时曾称呼她“阿姨”，两人熟络后改口叫“姐姐”，三毛也欣然答应。

张南施十四岁时在邻居家初见三毛，第一印象是“开朗不做作”，尤其是三毛与荷西之间的亲密互动让她记忆犹新。她说：“他们两人感情非常好，荷西不管在哪里工作，三毛都跟过去陪他。她没有太多安全感，跟我们说过，和荷西在一起的那几年她最安定。荷西就像一个锚把她牢牢拴住，让她不会四处漂流。”

三毛家中藏书丰富，常让喜爱读书的张南施去家中做客，还指导她如何读书。“三毛看的书很杂，小说、传记文学、中医、食谱，什么都有，但最爱的还是中国古典文学。她说中国人一定要看《红楼梦》和《水浒》，不管她到哪里住，这两本书都一直会带着，反复地看。”张南施说。

张南施家客厅摆放的三毛赠送的书籍。（新华社记者谢宇智）

三毛搬回中国台湾前把全部中文藏书都送给了张南施。“至少两三百本书，装了四、五个纸箱，开了两趟车才拉完。”张南施说。其中大部分书籍仍存于她家书架上，与各种版本的三毛著作以及三毛当年拾荒时捡回来的一个老式铁熨斗摆在一起。

三毛留下的不少书籍都印有自己曾用名的“陈平藏书”印章，有的扉页上还有三毛随笔写下的几句赠言或感悟。其中一本书夹着一份被三毛遗落的文章手稿。

“如果有一天有人愿意做三毛博物馆，我可以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张南施说，“三毛留给我的不仅仅是书，还有更多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要不是她，我不会认识这么多朋友，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从世界各地飞来这个小岛，听我讲三毛的故事。”　

旧地成名

张南施的朋友玛丽·卡门是西班牙三毛协会副会长，近年为建立三毛博物馆等事务奔走。

回忆与三毛“结缘”，卡门说：“一次，在报纸上看到在三毛旧居前树立指示牌的新闻。我从不知道这里生活过一位中国作家，于是打开电脑搜索她的故事——这太让人惊讶了，一位如此成就的女作家在此地竟完全不被人所知。”

于是，玛丽·卡门阅读了《撒哈拉的故事》。读到后来，她完全被带入文中情境：“我也是一名作家，感到她文章中有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能打动你，让你相信她笔下的一切。这样的人不应该被遗忘。”

在加那利岛泰尔德小镇三毛旧居门口，玛丽·卡门（中），两边是现房主夫妇。（新华社记者谢宇智）

在当地旅游局和孔子学院帮助下，玛丽·卡门在当地书展上推出三毛在加纳利期间的散文集。她说：“有人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四处推荐一个中国人的书。我回答，正是这名作家让她的十几亿同胞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座岛屿，知道这个岛上生活的人的故事。我们也应该让这里的人们了解并且感谢她做的一切。”

受当地政府委托，玛丽·卡门还为大加纳利岛设计一条名为“三毛之路”的文化旅游路线，把三毛在加纳利居住期间的数个代表性地点串联起来。谈到这一创意时，她说：“在三毛故居前，我常常会看到一些亚洲面孔坐在院门口。看到有这么多人不远万里前来追寻作家的轨迹，我也想为他们做些事。”　

故事延续

三毛在泰尔德小镇洛佩德维加街的旧宅是“三毛迷”必到之处。荷西去世后不久，三毛将这一见证两人幸福婚姻生活的小巢出售给胡里奥夫妇。如今院门口挂着一块当地政府制作的“三毛之路”牌子，上面印有三毛与荷西的头像。

沿着故居门前的大路下到海边，便是三毛《石头记》一文中提到的海滩。作为“三毛之路”重要一站，靠海街角建起名为“三毛角落”的小型儿童乐园。玛丽·卡门说，荷西去世时，三毛其实有孕在身，可惜孩子没保住。儿童乐园算是对喜爱孩子却未能成为母亲的三毛的最好纪念。

“三毛角落”一侧是民居外墙，墙上同样有三毛的照片以及中西文的三毛生平。据说，这栋民居的主人最初不同意把自家屋墙作为“某位作家的纪念墙”，但当听说这名作家就是常在路上与她打招呼的Echo时，爽快答应下来。

如今，在加纳利，Echo的名字仍未被人们遗忘，而三毛这个名字也被越来越多人熟知。《撒哈拉的故事》等书已被翻译成西班牙语出版。还有两位西班牙导演拍摄了一部关于三毛与荷西的纪录片。

在荷西去世的拉帕尔马岛，市政府同样为纪念这名中国女作家做出努力。当地文化与历史遗产部门撰写并印制一本名为《橄榄树与梅花树：三毛与荷西在拉帕尔马岛的时间》的书，以档案形式记述三毛夫妻的岛上生活以及荷西去世时的详细情形。

“便是东风难着力,自然香在有无中”。三毛以其平淡天真浪漫的个性，继续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书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