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首次访华，日方要求把国宴的大闸蟹撤下，担心天皇吃它会不雅

1992年10月底，日本明仁天皇携妻子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在行程最后一站上海，中方领导人为他举行宴会，其中一道菜正是金秋十月广受欢迎的清蒸大螃蟹。

然而日方随行人员却犯了难，他们找到中方礼仪司负责人，委婉提出一个问题：能否把这道影响天皇形象的菜肴撤下，改换其他菜品？

别扭又不得不进行的“友好交往”

明仁天皇此次行程特意安排在1992年，是为了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20周年。天皇本人走出国门拜访中国大陆，在两千多年的中日交往史上尚属第一次。

1945年以来，日本因在二战中以失败者的身份向中国递交并签署了投降书，对中日友好四个字一直耿耿于怀。

70年代日本经济腾飞，与中国民间经济交往活跃，贸易额居高不下。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际关系中，中日政治高层领导人互不理会，冷漠敌视。

1971年尼克松访华，同年2月28日双方在上海签署《中美联合公报》，标志着中美两国关系正式开始走入新时代，这对一衣带水的日本造成了极大冲击。

时任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在竞选时承诺一旦上台，将尽快启动中日邦交正常化，推动两国关系迅速破冰。

自1945年以来，田中角荣是第一位到访中国的日本首相。

1972年9月，田中角荣在内阁外相大平正芳等一行人陪同下，到达北京与周恩来总理会面，并就战争赔款问题等与中方达成一致，日本为过去带给中国人民的罪孽表示深刻反省。

有了田中角荣诚恳的认错态度在前，接下来中日两国顺理成章签订了新的贸易合同。9月25日，中日宣布建立正式外交关系，旧有的不正常状态结束。

但田中角荣回国不久就因政治问题仓促下台。

1976年美国洛克希德公司被曝出向外国元首行贿以出售飞机，日本方面，检察署发现田中角荣签收了该公司一张价值五亿的日元收据，田中被正式逮捕。

但因他在自民党内势力太过强大，三木内阁最终也没有将其扳倒，此案直到1995年法院才作出判决，已经去世的田中角荣被判刑四年。

而此时新任日本内阁首相是福田纠夫，此人与战后疯狂反华的佐藤政府、岸信介政府均有政治牵扯。但因时势要求，福田纠夫不得不任用亲华派资深议员园田直为官房长官和外相，于1978年与中国签订《日中和平友好合约》。

在园田直的努力下，当年10月下旬，邓小平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副总理的身份访问日本，参观了日本众多科技行业公司，如著名的松下电器。福田向邓小平表达了对中国的友好与向往，得到了邓小平的回应，邀请他明年访问中国。

在这次出访中，77岁的裕仁天皇也向邓小平发出了邀请，希望邓小平在回国之前，能抽空到皇宫正殿竹厅做客。

裕仁天皇便是明仁天皇的父亲，1901年出生于东京赤坂青山御所，他在位期间，日本对中国发动了大规模侵华战争，关东军蚕食中国东北、华北、东南沿海，企图进一步占领广大内陆地区，将中国领土变成日本人的后花园。

抗战胜利后，裕仁天皇作为下令发动战争的日本最高领袖，原本应当坐在战犯席上接受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制裁，却因美方包庇，逃脱战争问责，依旧以至尊神的身份受臣民敬仰，一切待遇不变。

这直接导致两国人民情感上互不接受与谅解，从民间到官方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象：中日之间经济往来虽然活跃，政治关系却十分紧张。这一点直到田中首相访华，仍是没有太大改变。

邓小平访日与会见裕仁天皇，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这种紧张的政治气氛。

天皇与良子皇后来到竹厅，与邓小平夫妇二人握手相谈，裕仁天皇表示：两国历史上发生过极为不幸的事情，但正如你所说都已成为过去，两国缔结了友好条约，这实在是件好事情，今后也要永远友好下去。

这一番话引起日本媒体的极大关注，报道此事时普遍认为出于种种原因，天皇不能直接向中国人民谢罪，只能以“不幸的事件”间接表示天皇负有战争责任，并向中国表达歉意。

邓小平访日后，两国关系快速升温，贸易往来大幅度上升，新时代即将开启。

但后续上台的历代日本首相，尤其右翼政党主政时期，与美国签订共同防御条约，在台湾、澎湖列岛问题上大做手脚，使中日关系再度进入紧张期，对于战争、战犯的观点与看法，时时挑动着两国人民敏感的心弦。

1989年1月7日，裕仁天皇因病去世，次日56岁的皇太子明仁在东京继承皇位，年号为“平成”。即明仁天皇。

明仁天皇出生于日本侵略战争时期，1946年美军进驻日本后，为避免军国主义思想再度影响日本年轻一代统治者，经麦克阿瑟申请，美方派来了一位儿童文学作家伊丽莎白做明仁天皇的家庭教师，负责教授语言文学，从思想上改变年轻一代。

而明仁天皇也不负众望，成为了日本战后首位拒绝参拜靖国神社、出访中国、为战争明确向受害国道歉的“平民天皇”。

艰难成行的天皇访华之旅

裕仁天皇去世后不久，中国总理李鹏来访，明仁天皇接见他后，李鹏询问天皇，能否在中日邦交正常化20周年之际，对中国进行一次访问？

明仁天皇表示自己一直很想到中国参观访问，但此时他父亲刚刚去世 ，新天皇继位不足三月，首先要做的是安抚和稳定民心，尽快度过这段国丧期。访问中国的事情，可能要推迟一些时日了。

这个回答李鹏并不意外，明仁天皇的说辞十分合情合理，中方也只是惯例拜访，因此此事并没有立刻提上议程。

1991年3月，中方再次表示，中国欢迎明仁天皇到中国人的土地上做客。

但日本方面，从民间到官方均未作出回应。

而原因则在于当时日本政坛由右翼势力把控，来自内阁首相的反对声十分强大，天皇作为有名无实的最高领袖，在访华问题上上无法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

尽管明仁天皇本人对中国非常感兴趣，在1991年12月会见中国外交部长钱其琛时就明确表示，自己非常感谢中国盛情邀请，也对影响日本首都东京、“社寺之都”奈良的古代中国文化有十足的兴趣。但出于种种顾虑，天皇仍然委婉表示，自己现在去不了中国。

中方一再邀请天皇访华，目的之一也是为了打破当时右翼势力对中日关系的掌控，日本天皇作为国民心中神圣的国家象征，其政治意义与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且明仁天皇在几十年皇太子生涯中，作风亲民，很受国民爱戴，加上本人旗帜鲜明拒绝参拜靖国神社、向其他战争受害国道歉，个人形象良好。中方认为，邀请明仁天皇在中日邦交正常化20周年之际访问中国，将在政治层面上成为新的突破口。

明仁天皇也有意出行中国，但鉴于内阁反对势力十分庞大，他无法自己拍板决定，只能一等再等。

直到1992年，首相宫泽喜一为缓解小泉纯伊朗参拜靖国神社引发的外交危机，发表讲话称中日两国应坚持友好关系，无论什么情况下，日本都应坚持“在外国不使用武力”作为“铁的标准”。

有了宫泽喜一的讲话铺垫，加上20周年即将到来，日本再没有反对天皇出访中国的理由，因此在这一年的10月22日，天皇携皇后如愿登上飞机，前往北京与中方最高领导人会面。

访华趣闻：影响天皇形象的清蒸大闸蟹

行程安排只有五天时间，中方准备了精致的国宴招待天皇一行人。

明仁从北京出发，在中方陪同下登临长城，感受“不到长城非好汉”豪情壮志，他向中方表示，这趟北京之旅不虚此行。

随后，天皇夫妻二人乘机到达六朝古都西安，参观了始建于隋唐年间的西安碑林。

明仁天皇从小熟读汉学，知道自己的年号就出自《史记》和《尚书》，而这两本都是中国古典文化中的精髓之作。因此他兴致勃勃，要在碑林中找到自己年号的出处。

天皇这一近乎“童真”的行为得到中方支持，碑林博物馆六七个工作人员帮忙寻找，终于在65万个字中找到了“地平天成”四字，明仁天皇十分高兴，称早就听说西安碑林很有名气，自己今日终于完成心愿，找到了刻在《开成石经》上的年号由来。

随后，明仁天皇与妻子又去了西安大慈恩寺，飞抵上海，准备经虹桥机场乘专机返回日本。

在上海，中方为天皇夫妇准备临行前最后一次国宴，菜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日方负责外宾礼仪的随行人员在浏览过菜品目录后，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明仁天皇此次访华之所以成行，是因为右翼势力的骚乱计划被强行压制，但在访华之旅的背后，无数眼睛仍满怀恶意盯着天皇一举一动，准备随时拍下天皇不雅照传回国内，形成舆论打击，抹黑天皇形象。

中方菜单上的清蒸大闸蟹虽然吃起来美味，但需要低头用手剥开螃蟹壳，剔除不能吃的部分，把蟹肉单独送进嘴里，这必然导致种种不雅吃相。宴会现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旦把照片传回国内，天皇家族将遭受很大的舆论攻击，进而影响此次中国之行。

日方立即找到中国负责菜品的工作人员，委婉提出可否撤下这道菜？

中方不明所以，听完日方解释，中国负责做菜的厨师十分淡定，还表示菜品都是提前定好的，不能随意改动，以免被有心之人趁机动手脚。日方如果顾虑，中国这边保证把蟹壳和蟹肉分离，表面上仍做成一体的模样，但用筷子夹起来后，蟹肉与蟹壳自动脱落，不会出任何问题。

听到厨师保证，日方半信半疑回到了餐桌上。国宴照常举行。

饭桌上，明仁天皇听到清蒸大闸蟹是上海一道风味独特的美食，当场表示十分感兴趣，于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螃蟹，日方礼仪人员目不转睛盯着天皇的筷子，见蟹壳果然脱落，天皇优雅地吃到了美味的蟹肉，一旁的美智子皇后也微笑着夹起螃蟹，进餐礼仪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日方终于放下心来，安静享受了这顿美食。

用过饭后，天皇与皇后一同乘机离开中国，告别中方送行人员。

临走时天皇表示，这一趟中国之行，他十分开心，也希望两国关系能世代友好下去。

明仁天皇回国后，日本方面对天皇这趟旅行褒贬不一，有指责他专程去中国“谢罪”的，也有说他改善了中日两国关系的，对此，明仁天皇只做了简单解释。

在国宴上，中日两国不可避免地谈到战争问题。半个世纪以来，围绕着侵华战争、台独势力、甲级战犯、靖国神社、右翼分子参拜战犯供养所等展开的尖锐政治话题从未停止。

双方因地势关系无法彻底忽略经济因素，但每到关键时候，日方在战争问题上避重就轻、避而不答、转移矛盾重点的做法令中国人如鲠在喉，难以放下心结。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方右翼势力日渐壮大，逐渐掌握政坛话语权，这个话题也越来越严肃，并逐渐成为两国外交史上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自裕仁天皇后，日方少有高级领导人公开承认侵华战争的非正义性质。明仁天皇因童年教育加上本人反对修宪，被右翼分子视为潜在的“左派”。

事实上，天皇本人算较为平和的“鸽派”，在位期间积极促进中日友好，出访各国，慰问地震受灾百姓，迎娶平民阶层的女子为皇后，且坚持一夫一妻制原则，与美智子三十年来恩爱无比。

可以说，明仁天皇完成了裕仁天皇不曾做到的“去神化”。

在对外交往中，天皇本人反对战争，对中方人员表示：日本给中国带来了深重苦难，他深感不幸，并决心自我反省，一定走和平发展的道路。

这种程度的用词令中国人对他好感大增，而明仁天皇也因此与右翼势力越来越远，还曾引起过安倍晋三的不满。

2017年4月，明仁天皇因年事已高，宣布提前退位，长子德仁继位，为德仁天皇。

至此，一直主张向受害国进行战争罪责道歉、反对内阁修改和平宪法的亲民天皇明仁退出大众视野，与美智子皇后过上了安静的“退休生涯”。

参考文献

1、北晚在线：《日本明仁天皇曾首开访华记录，他都逛了北京的哪些地方？》

2、环球网：《唯一来过中国的日本天皇要退位了 日媒称明仁访华意义非凡》